一、孟子心性论的内涵阐述
心性论也可以称为心性之学,是关于心性的理论或学说,心性哲学是先秦儒道两家的重要理论课题,而儒家的心性论自孟子开始初具规模,孟子对心和性的阐述,构建了心性论的哲学体系,并为其性善论提供了立论的切入点和实现立论的可能性,有助于我们更加深入地理解其性善论的内涵。孟子的心性论是“在人与动物相区别的意义上进行立论构建的,把心规定为一种纯粹的自然感情和日用理性,这种本然之心与人的存在合一就构成了人的道德本质之源,而人性则以人心之善为根据,体现了人之道德本质。由人心凝结为人性,最后上升为天。”
1、人的心性与兽性相区别
首先孟子所说的心性是区别于动物的。“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告子曰:‘生之谓性。’孟子曰:‘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欤?’曰:‘然。’‘白羽之白,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欤?’曰‘然。’‘然而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欤?’”从这两段话中可以看出孟子认为人与禽兽是不同的,人之性与牛之性是不同的,人虽然和动物的区别只是那么“一点点”,但他所要论述的就是人之所以为人的特殊性征,就是区别于动物的那么“一点点”。
2、孟子心性论中的心
心在孟子心性论是一个关键的概念,其在《孟子》一书中出现的频率很高,“有121处,另外有三处用于人名,不包括在内”,由此可见孟子对心的重视。《孟子》中心的基本涵义相当于生理学意义上的脑,但其更深层次的涵义则有一种“伦理——道德”层面上的“理义之心”,而并非只是单纯指代其生理学上的意义。因为依照孟子的说法,凡人皆有四心,他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而这四心恰好是将理性和情感融合在一起的,是属于道德本源之心。
3、孟子心性论中的性及与心的关系
而性又是以人心为依据的。“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 君子的本性,仁义礼智根植在他心中。“尽其心者,知其性,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如果充分扩张其善良的本心,就懂得了人的本性,懂得了人的本性,就懂得了天命,保持人的本心,培养人的本性,这就是对待天命的方法。从孟子所说的话中我们可以看到人的本性是由仁义礼智这四种价值标准作为其具体内容根植于人的内心的,尽心就会知性,那“心就是性的内在依据,性就是心的外在表现”,人心有了四心,人性才有了诚善之意。
4、孟子心性论中的天及与心、性的关系
最后为什么要“知天”、“事天”,孟子也有他自己的解释。“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此天之所与我者。”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天道使然的结果,天作为其心性论的“形上依据”,借天为说,是鉴于当时的条件,没有办法将人性和人心的本源解释清楚,就把这个问题推给了上天,“以天最为终极的根源”,成为了孟子解答质疑的法宝,同时也可以让孟子的心性论得以构建和形成,将心、性和天的关系阐释清楚,为性善论的提出作好了铺垫。
二、孟子性善论的提出和其内涵
1、性善论展开的逻辑
孟子在心性论的基础上提出了其性善论。在《孟子·告子上》中说:“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这基本可以作为孟子性善论的总纲。首先需要探究一下这段话中“情”“才”“性”和“心”的关系。孟子心性论已将心性两者的关系解释清楚。至于“情”字,它的意思是实际情况,“意为人的实际情况可以为善,所以才讲性善”,由此可见性与情可以相通,“性之本来的性向,情指实际的情况,实际的情况也就是本来的性向,性情实可互换”。“才”字在《说文解字》中为“草木之初也”的意思,草木之初叫才,人初生之质也叫才,才即材料之意,“不善之才,按之实际,亦岂无可以为善之材质?亦岂无人心之四端?不过不能扩而充之,或且压抑而丧之,然此非才之罪也。”汉儒董仲舒《春秋繁露·深察名号篇》曰:“如其生之自然之质,谓之性。性者,质也。”从这种意义上讲,“情”“才”“心”和“性”是互通的,是统一的。孟子从心上论证性善,“而心的四种活动是情”,乃若其情就是可以为善之情。“心向上提升为性,向下落实则为情。情中具有向外实现的冲动和能力,就是才。有心善而性善,而情善,而才善。”孟子的性善论由此展开。
2、“性善端可以为善论”
孟子心性论中人心是有四心的,有这四心引发仁义礼智这四种价值标准作为其道德本源,但是这四种价值标准作为道德本源的也只是四种端倪,正如《孟子》中所云:“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而要真正的成为正人君子,则需要将这四种端倪扩而充之,又如孟子所云:“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具有这四端的人如果把它们扩充起来,便会像刚刚燃烧的火,终必不可扑灭,刚刚流出的泉水,终必汇为江河。假若能够扩充,便足以安天下,假若不扩充,就会连赡养父母都不行。由此可见这四种善端的重要性。端字在朱熹的《四书集注》云:“端,绪也。”《说文解字》中为“物出生之题”,端为初生开始之意,因此孟子的性善论并非是性善完成论,他认为人开始还没有达到完整的程度,只有通过后天的培养和教化,才可以将善心善性树立,才可以成为圣人君子,达到儒家理想的人生境界。所以孟子曰:“拱把之桐梓,人苟欲生之,皆知所以养之者。至於身,而不知所以养之者,岂爱身不若桐梓哉?弗思甚也”。孟子曰:“五种之美者也。苟为不熟,不如荑稗。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两把粗的桐树梓树,要使它生长起来,就要懂得如何让培养。五谷作为庄稼中的好品种,假若不能使之成熟,反而不及秭米和稗子。孟子的这两个比喻正好也揭示了善端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3、善端的扩充
那如何扩充这四种善端,孟子似乎也给出了他的答案,他认为人皆有“良知”、“良能”作为人的自觉性和自发性,并通过“心”这个器官的“反”与“思”来将人与生俱来的四端之心进行扩充,以实现存心养性和事天的最终目的。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人不待学习和思考便能做到和知道的就是“良知”、“良能”,所以两三岁的小孩没有不爱父母的,等到他长大,没有不爱兄长的,这样的“亲亲”和“敬长”即是仁义,即是根植于人内心的道德本源。有了自发性和自觉性还不够,还要学会“反”和“思”。“反”字在《孟子》中出现了56次,而有16次的“反”是反躬反省的意思,占得比重也是最大的。孟子曰:“有人于此,其待我以横遂,则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仁也,必无礼也,此物奚宜至我?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礼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曰:“此亦妄人也己矣。如此则与禽兽奚择哉?于禽兽又何难焉?是故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朝之患也。“面对别人的蛮横无理,君子一定先反躬自问自己是否做到了仁义,以此来时刻提醒自己,时刻完善自己。“思”字在《孟子》中出现了27次,有25次是作为思考来讲的,可见思是作为伦理——道德层面的心的本位功能来讲的。“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此天之所与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弗能夺也。此为大人而已矣。”心不同于耳目之官,心会思考,思考人的善性,思考自己的行为是否符合仁义礼智这四个价值标准,只要把“心”这个器官树立起来了,便可以主导人的行为,进而从良从善,致于君子。这就是所谓的“反求诸己”,在反省中完善道德修养和提高精神境界,将善端扩而充之,达到孟子所要达到的理想境界。
在孟子心性论的基础上解读孟子的性善论,得出孟子性善论即是“性善端可以为善论”,基于人本身的“良知”和“良能”,通过“反”和“思”来对善端进行扩而充之,使其成熟壮大,最终达到存心、养性和事天的目的。
三、小结
本文通过梳理和辨析孟子的心性论,明确孟子“心”“性”“天”的关系,性以心为根据,心由天所予,人心又是作为仁义礼智的道德本源,性善论基于这一关系得以提出,使其成立有了依据和可能性,便于我们更深入理解孟子的性善论,理解儒家人学的理论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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